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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梦】怀恋

  【是按《风声》原著的线走的，沿用了作者设置的采访情景，情节有改动】

  关于为什么在李宁玉死后仍然要帮她传情报的问题，顾老解释说是同情心起了作用。

  我默然良久，道：“顾老，一位优秀的情报人员要如何去相信敌人的眼泪？又要如何凭着同情心去做那吃力不讨好还极有可能危及身家性命的事？这样的理由恐怕不足以服众。”

  顾老似乎还沉浸在那个时候，沉浸在李宁玉去了的那天夜里，口中喃喃：“是啊，怎么可能呢？”怔忪着惨然一笑。我趁着良机，又缓缓问了一遍：“那么，究竟是因为什么？”

  “因为什么？因为什么？还能是因为什么？”顾老又有激动之态，似是惊醒。我正遗憾于或许又难以寻出真相，顾老又道：“罢了，罢了，都已到了这地步，不说出来只怕你难眠，我也难安。”

  顾老似是下定了决心，却又踟蹰了一会儿，才道：“因为……因为我喜欢她，我爱她啊！”顾老眼中含泪，却也极力压抑着。

  “我早就说过了，你不都写出了吗？王田香不信，肥原不信，你也不信吧？连我自己都不信……可就是这样啊，多么可笑，多年来的训练让我学会了一切情报人员应该具备的能力，却唯独没有教会我再爱上一个危及自己工作甚至性命的人时应该怎么办。李宁玉那天对我一跪再跪，苦苦哀求。我敬她，怜她，爱她，又怎能，怎能拒绝她？”顾老一口气说完这些话，已是情难自抑，悲怮之极。

  待她稍稍平复后，又说：“李宁玉当年也给我留了遗书，是和那几个药壳一并给我的，她说‘小梦，我对不住你’。几十年了，她的神情、语调甚至连眼角那点泪痕我都还记得一清二楚。”顾老这时已经完全陷入了回忆中，嘴角浮现出一抹苦涩却又无奈的笑意。

  我小心翼翼的问道：“那封信，还在吗？”顾老摇头，“我为保万全看完便毁了。那时候啊，我拿着那封信回去翻来覆去的看了一遍又一遍，因为知道不能存下来嘛，我竭力想要记住那封信的模样——内容、笔迹、墨点，拿着那张纸看了一夜，一夜没睡，第二天一早就听到了她的死讯。”说到这儿，顾老眼角又落了一滴泪。

  “您暗杀肥原也是为了替李宁玉报仇？”顾老突然又激动了起来，“肥原辱我，辱她，把她逼上绝路，也逼得我连她唯一留给我的只言片语都留不下，难道他不该死吗？”直到此时，顾老提及肥原时，浑浊的眼中仍有一闪而过的凌厉。

  女佣连忙来服侍顾老喝水，顾老匀了匀气，疲倦道：“你想知道的，我都告诉你了，毫无保留。但我并不希望它会呈现在书中，我希望这个秘密能永远封存下去。另外，年轻人，你要知道，有些人一辈子都在试图努力忘掉一些事情,你去追问它是不道德的!（《风声》麦家）你走吧，我希望今天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

  说罢，顾老缓缓起身，示意女佣扶他上楼，走到楼梯口时，似是忽然想起了什么，转身道：“对了，李宁玉的信我后来仿了几份，但到底不像。你若想看，便看看吧。”

  女佣为我拿来一个盒子，打开来是顾老所仿的几十份信件，我拿了最上面的一份来看，以下是信的内容：

小梦：

  今日分离，或成永诀。很抱歉，还是利用了你，利用了你对我的情谊，到底也伤了咱们的情分。我知道你替我不值，但若是重来一回，我应该仍会这样做，因为于我而言，有些东西是高于自己的生命、高于你我的情谊、高于一切的。我坚信，我的付出不会白费，亦坚信，曙光就在不远。只是，我是看不到了。所以，小梦啊，你要好好的活下去，替我看看未来到底是怎样的一片盛世之景。还有，万不必为我伤悲，如有可能，安安稳稳的嫁人生子，也替我过一过那儿孙绕膝，岁月静好的生活。希望你能幸福、平安。

                                               李宁玉绝笔

  盒子里除了仿的几十张信以外，还有顾老自己的所思——是写于两年前，到最后笔迹已渐渐凌乱无力，纸上还有几点已干的泪点。我还是觉得，与其说顾老终其一生都在忘记，不如说终其一生都在怀恋吧。

  只是，终其一生都在怀恋，终其一生都不能再见。